祭父：对遥远的父亲沉痛的爱

 窗外的雨滴轻轻敲打着玻璃，我独自坐在电脑前，指尖悬停在键盘上方，却不知从何写起。耳机里循环播放的轻音乐，让这个夜晚显得格外漫长。随手点开多年前的日志，那些被时光尘封的文字，突然像一把钝刀，缓慢而深刻地划开心底最柔软的角落。


记得上一个母亲节，社交媒体上铺天盖地都是对母亲的赞美与感恩。而如今父亲节将至，网络世界却安静得令人心慌。这种反差让我不禁思考：在这个崇尚表达的时代，为何我们对父爱的歌颂总是如此吝啬？


"明天是父亲节，记得给爸爸打个电话。"昨晚23:30，我这样提醒一位好友。
"你记错了吧？今天就是父亲节啊。"她的回答让我瞬间愣住。
慌忙查看日历，6月19日这个数字刺痛了我的眼睛——我错过了亲口向父亲道歉的机会。那些积压已久的愧疚，又一次涌上心头。

记忆闪回到上周那通电话。没说几句，我的不耐烦就溢于言表，正想挂断时，父亲那句"急什么，再聊会儿"让我的心突然揪紧。电话这头，不争气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——三十年来第一次，我为自己的任性而痛哭。后来从母亲那里得知，父亲为这通未完成的通话高兴了很久，逢人就说"孩子长大了"。这份宽容，比任何责备都更让我无地自容。

2015年10月26日，我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。一向硬朗的父亲，在八十二岁那年突然离世。三个月前车站送别时，他含泪目送我离开的背影；三个月后重逢，已是阴阳两隔。抚摸着父亲冰冷的面容，我才真正懂得什么叫痛彻心扉。

父亲一生勤劳简朴，在物质匮乏的年代，用一副瘦弱的肩膀扛起九口之家的重担。作为县联社的"铁算盘"，他的精打细算让六个子女从未因贫困辍学。那条印着"奖"字的彩虹条纹毛毯，不仅温暖了我们兄妹六人的童年，更见证了父亲一生的荣耀。

如今，每当夜深人静，每当看见与父亲神似的老人，每当听到别人亲切地喊着"爸爸"，我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紧缩。那些温暖的回忆历历在目，却再也触不可及。

父亲走得太突然，突然到我来不及告诉他：您的节俭不是吝啬，是责任；您的严厉不是冷漠，是期待；您的沉默不是疏远，是最深沉的爱。

如果时光能够倒流，我想在父亲节那天，亲口对他说："爸爸，对不起，谢谢您。"可惜人生没有如果，唯有在记忆的长河里，让那些未及表达的爱，化作永恒的思念。